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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23-08-20 00:08

[玄幻]后宫好乱(全本)-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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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和燕瑝在蔷薇花架后厮混了半个时辰后,一起回到麟德宫呆了一下午,晚上又重整旗鼓大战三百回合,后果就是……第二天睡到大中午起床,浑身还软趴趴的没力气。

她一向习惯独来独往,最多身边跟着檀郎或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如今一起床看殿中都是来往穿梭的宫女,顿时不耐烦起来,洗漱完毕便将所有人都撵出大殿,自己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手梳着长发,思绪却早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玉无尘做了武林盟主,月潇山庄稳坐天下第一庄的位置,对武林中人仍享有绝对的号召力,西武皇帝放了心,于是对皇甫绝下了绝杀令。如今西武也不知是何等情形?

不过,如东仪政变这类的消息,叶千浔之流都没有得到消息之前观渡却已经能来通知她,可见曦王府的实力确实不一般。

可是再不一般,只怕也不能和朝廷对抗。

手下梳了几下长发,她又想:如今虽然对皇甫绝已没了当日的气愤,但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承诺了要帮他夺江山,最好还是早点下手比较好,要不等他们的人都打光了自己才去……她十分怀疑那样夺来的皇位皇甫绝会不会坐上去。

现在自己身为东仪皇后,小粉嫩又宣称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推翻皇甫载淳的统治应该难度不大,问题是,她不想让这两人直接出手。多少给皇甫绝留一点面子吧,自己流血受伤夺来的皇位,才坐得稳。她最多作为外援之一。

只是,自己和燕瑝大婚才几日,现在就离开会不会太狠心了一点?

其实不管呆的时日是长是短都没什么区别,她不能生……

垂眸,她看着自己握在手中的发丝,第一次对当初自己的草率决定感到后悔。只不过当时绝望之中,她又如何能料到会有这样安稳的一天?

不能生……这就意味着,如想延续后代,她身边的这些男人就必须去找别的女人生,总不能因为爱她都绝了后,尤其是他们这些当皇帝的。

想到这点她便痛苦,却知道自己非接受不可。她不能太自私,他们愿意和平共处地留在她身边已是他们能给她的最深沉的爱了,她不能剥夺他们延续后代的权力,这是人之所以存续的根本啊。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放下梳子,准备去找太后。按理说大婚后燕瑝先前的那两个妃嫔应当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可昨天和今天都没人来,她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两个嫔妃都生病了被送出宫静养去了。

听到这个借口她便知是太后在为她独宠铺路,可她不能生啊。

她要去叫太后把那两个妃子再接回来,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想到要把燕瑝推去别的女人那里,她心里刺刺地痛,却刻意忽略,故作轻松地抬起头,本想整理发髻,目光扫到镜中却吓了一跳。

叶千浔站在她后面!

她豁然转身,看看殿外,又看看面前双目有些浮肿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进来的?”

叶千浔不善饮酒,那日与慕容倦苏吟歌两人狂饮一通后,用了两天时间方才稍稍缓过神来,一缓过神他便来找璃月了。

“我要走了,你和我一起走吧?”男人不回答,只执着地看着她,用一种‘你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掳走’的目光。

璃月站起身,急慌慌地将他扯到锦幔厚重的龙床后。

虽说燕瑝对她和其他男人继续来往并没有异议,但,若让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他的寝宫里……总之是不太好。

“你去哪里?回西武么?”躲进了床后,璃月才定下心来,问。

“嗯。”叶千浔注目着她脖颈上的一点吻痕,心像浸在醋缸里,冒着刺痛的泡泡。

“那你去吧,我们西武再见。”璃月道。

“你不跟我一起走?”叶千浔皱起了眉头。

“我现在不能走。”璃月看着他沁着血丝的眼中显而易见的醋意,又有点心疼又有点好气。

“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住这破房子?你要喜欢,我也可以给你造啊……”话还没说完,早被璃月一手捂过来堵了个结结实实:“你小声点。”

叶千浔才不管那么多,一把抱过她抵在墙上,拨开她的手俯身便吻住了她的唇。

见他一副当场就要霸王硬上弓的架势,璃月抵着他的胸挣扎起来,时近中午,燕瑝很可能马上就要来叫她共进午膳了,而且黎明时她刚被燕瑝折腾完,可没这个体力和准备这么快又和另一个男人再来一次。

叶千浔不肯放,两人正纠缠,殿外却传来了宫人向燕瑝行礼的声音。

璃月伸手捏着他的耳朵将他扯开,低声道:“不要出声,不要出来,待我离开这里就去幻境雪山陪你一个月。”

“真的?”叶千浔本来怨气丛生的眸子霎时有了光彩。

璃月点头,附在他耳边道:“我这两天就会离开东仪,你先回西武,帮我看看西武如今的时局怎么样了,乖。”说着在他颊上印下一吻,转身便走出帷帐。

恰好燕瑝进门,眸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床后,随即扬起笑容,道:“璃月,一起用膳吧。”

璃月还带着一丝偷情般的紧张,只想着如何让他最快地离开这里,眼珠转了转,道:“和母后一起吃吧。”

说话间,燕瑝已经走到了身前,一把搂过她,俯身在她脸颊上吻了吻,璃月顿时僵住了身子。

不知她那一个月的承诺够不够扶稳叶千浔那缸醋啊,要是他此时看不过跳出来,她就尴尬了。

好在直到燕瑝亲完了放开她,床后都寂寂的没有动静。

看来那家伙真的很渴望她去雪山陪他啊。

“怎么突然想起要跟母后一起吃?”见对方如此能忍,燕瑝也就罢了。

“我有话要说,走吧。”璃月挽着他的胳膊将他往殿外拖去。

*

“母后,给皇上安排一次选秀吧。”慈兮宫,长长的餐桌裴青瑶坐在主座,燕瑝和璃月一边一个,资深宫女在桌边转来转去,在三四十道美味佳肴中斟酌着给三位主子布菜。

席间璃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对面燕瑝显然一顿,好在有教养惯了,并没有喷出来,只用锦帕掩着嘴轻咳了两声。

裴青瑶本来今日心情极好,第一次和亲生女儿及养子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其乐融融和乐满满,只觉世间一片美好。

听到这一句,她嘴角深刻的笑意不知不觉淡了一些,放下雕凤银箸,用绢帕拭了拭嘴角,顾左右道:“你们先退下。”

宫人们答应着退出了大殿,裴青瑶这才侧过脸来问璃月:“刚刚大婚,怎么会想到要给皇上选秀?”

燕瑝也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昨夜他们才那样死去活来的缠绵过,今日她居然就要给他选秀……虽然知道她特别,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特别?

现在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躲在麟德宫床后面的那个家伙对她嚼了什么舌根。

璃月道:“我现在还不想生孩子,想轻轻松松玩几年,但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皇室而言,皇嗣都极为重要,所以,想请母后为皇上安排一次选秀,选些德才兼备花容月貌的嫔妃来为皇上延续龙种。”

裴青瑶听罢,不置可否,转过头问燕瑝:“皇上意下如何?”

见她又把矛头指向了燕瑝,璃月顿时无奈,明面上是自己嫁进了宫中,可怎么感觉像是燕瑝倒插门呢?

燕瑝盯着璃月,有些咬牙切齿道:“朕才十八岁,不急着要子嗣。”

裴青瑶又转过眸来,看着璃月道:“哀家现在退居后宫,皇上亲政,既然他不想要,哀家也不能逼他。皇后现在不想生,过两年生也一样,哀家当年就是二十一岁时才有的皇儿。”

璃月苦恼,这母子俩分明就是想把她困死在这宫中。可是自己不能生的事实又不能说出来,如果说了自己不能生,裴青瑶还不废了她的皇后位的话,即便燕瑝因为爱她没有意见,但心中必定起疑。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瞄了对面脸色不善的燕瑝一眼,双颊腾的浮起两抹红晕,起身走到太后身侧,附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地低语几句。

燕瑝看着凑在一起的两人,蓦然发现,璃月跟母后,貌似长得有点像啊,怪道他第一次看见璃月就觉得亲切……正想着,却见太后保养得宜的脸颊上也浮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顿时好奇:璃月这家伙跟母后说了什么?竟能让她脸红?

迎着燕瑝狐疑的目光,璃月坐回了座位。太后轻咳一声,抑着丝不自然,道:“既如此,哀家看也不必再选秀了,待元妃和清妃养好病再接回宫里就是了。”

燕瑝闻言更惊,璃月到底跟母后说了什么?竟然能把已经送出宫的妃子都接回来?他左看右看,但显然两个女人谁都不准备解答他的疑惑。

“你到底跟母后说了什么?”一出慈兮宫,燕瑝便将璃月拽到一边问。

“没说什么,就说皇上您英武神勇而已……”在床上。璃月憋着笑。

燕瑝见她眼珠乱转,又是可爱又是狡黠的模样,伸手将她拎到面前,不无伤心道:“你就这么乐意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么?”

璃月看看两侧,见宫女太监都站得远远的,仰头哀怨地看着燕瑝,小手将他胸前的发丝扯来扯去,道:“谁让你那么猛,人家受不了……”

燕瑝也看一眼远处的宫人,微微俯下脸,调侃道:“是吗?我怎么好像记得五次里面有三次是你在上面的?”

璃月耳根一红,狠狠掐了他一下,转身便走。

身后燕瑝轻笑着跟上来。

“如果你不想后宫住满独守空房的怨妇,最好还是不要再试图说服我选秀。”与她并排后,燕瑝轻声道。

“为什么?皇帝不都三宫六院?为什么偏你不要?”璃月问。

“想听深层的原因还是浅层的原因?”燕瑝郑重其事地问。

“两个都要听。”见还分深层原因和浅层原因,璃月来了兴趣。

“深层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爱,爱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排他性,所以我现在除了你不想要别人。”燕瑝道。

璃月侧眸看他。

燕瑝回眸一笑,道:“人与人是不同的,你只当世上没有和秦璃月一样好的女人,却有和燕瑝一样好的男人罢了。”

璃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侧过脸去,问:“那浅层的原因呢?”

燕瑝附耳过来,几句,璃月的脸爆红,扬手便欲捶他,燕瑝不顾形象大步跑到前面,哈哈大笑。

璃月恼羞成怒,这家伙,竟然敢说、说光她一个就把他榨干了,哪还有雨露分给别人?到底是谁榨谁啊?得了便宜卖乖!

一路吵吵闹闹回到麟德宫,璃月忽而想起一事,问:“燕瑝,那个九天玄女是不是住在宫中?”

提起他,燕瑝笑容淡了下来,但是神情还算自然,道:“没有,一般他受诏才会过来,平时不住在宫里。”

慕容倦的月蛊是太后下的,能给太后月蛊的人只能是云浅这个不男不女的货,璃月见过他几次,总觉他华丽的皮囊下暗藏祸心。以前不知道太后是她生母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再思及她与那个男人有瓜葛,心中不知为何就没了安全感。

虽然现在心中与她还是有隔阂,但从燕瑝口中她得知,她也是位好母亲,即便不为了自己,为了燕瑝,也该对她多一些关心。

“以后,若他再来,暗中戒备着点吧,我总觉得此人不是善类。”璃月道。

*

下午燕瑝去御书房批复奏折,璃月想到金缕还委委屈屈地躺在行宫,便溜出宫门去看他。

谁知到行宫一看,那家伙却不在,宫人说是今晨走的。

璃月好不疑惑,那家伙大张旗鼓地来,怎会无声无息地走呢?且按太医说他元气大伤需好好调养,这才两天他能折腾到哪儿去?

走出行宫,璃月刚想回宫,半道上却闪出一个人递给她一封信,一转身又不见了。

璃月只看了他一眼,觉得面熟就是想不起来,拆开信才想起那人曾在金缕的东宫见过,应是他的侍卫之一。

字迹很漂亮,可惜上面不明水印很多,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口水,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璃月大略看了一下,洋洋洒洒三张纸,概括起来就一个意思:月姐姐,燕瑝真是个好男人,祝你新婚甜蜜。别忘了,在遥远的南佛,还有痴情的我永远等着你。

最下角还有一点暗红,类似血迹。

璃月抚额,这家伙搞什么?血泪成行啊?

见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心中又记挂着西武的战况,璃月也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趁燕瑝去上朝,留下一封书信就跑到南佛去了。

燕瑝回来不见璃月,找半天看到妆台上用玉梳压着一封信笺,抽出来一看,那女人说,她在南佛迦叶江畔建了座城,十几万人靠她吃饭生活呢,现在做了他的皇后也不便在那里久呆,回去选个新城主接替她就回来。

信里说的好听,但联系她的不辞而别,燕瑝就知道,她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虽然心中知道她早晚会离开,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大婚第三天而已。

想来即便有他在身边,这宫中的生活于她而言,还是枯燥乏味的吧。

独自一人在床沿呆坐了半晌,他将信塞入袖中,一面派人去通知太后一面派人宣慕容倦进宫觐见。

慕容倦很快来了,比之往昔,少了分气势多了分憔悴。

是时燕瑝正站在宫殿长窗里,窗外,一排美人蕉开得正艳。

见过礼后,既是君臣又是朋友的两人相对沉默。

良久,燕瑝开口:“把家族事务权且交给慕容霆,你出去散散心吧。”

“皇上,臣不想远行。”慕容倦以为皇帝担心他还沉浸在璃月大婚的阴影中故而有此一提。

燕瑝转身看他,他垂首低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走了。”对于慕容倦与璃月的过往,燕瑝是清楚的,毕竟他与璃月初遇,其实还是因为追踪慕容倦的缘故。

慕容倦眼睫一掀,却没有抬头。

“我不放心她,却又不能跟着去。你去吧,有你在她身边,我会像自己在她身边一样放心。”燕瑝道。

慕容倦倏然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燕瑝。

“不要那样看着我,你我是换过命的兄弟,没什么话不可以开诚布公地说。我知道,其实她心里一直没有忘了你,否则那天我也不会在小酒馆里看见你。你也从不曾忘记过她,否则那天,你便不会和叶千浔大打出手。”燕瑝看着慕容倦,一脸坦然道还在靠双手?怎么能够爽?论坛声誉保证! 高级硅胶视频范冰冰下体真实状态倒模而成 高度仿真阴部外形,肤质柔软细腻!内置大颗粒突起,贴近女性生理构造,体验更真实感受...吞吐有致,不可抵挡!点击进入。

若换做他们成亲前,与燕瑝讨论这个问题倒没什么,可如今璃月已是燕瑝的皇后,再讨论这个问题,总有些欺了朋友妻一般的羞耻感。

慕容倦侧过脸,心中有些纠结。

正不知何言以对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听得燕瑝声音在耳旁徐徐响起:“她永远不会只我一人,与其与外人分享,何不如与我兄弟分享?”作者有话要说:呃……没写到皇甫受虐,清秋躺倒,任亲们调戏以示歉意。不过……如果亲们想要明天双更,还是放过清秋让清秋码字去吧~O(∩_∩)O~上完肉,后面来点番茄酱,垫一片生菜,再来慕容的肉,亲们以为这样的安排如何?不敢做下章预告了,后文启示:基本就是璃月带着她的匪帮去西武抢劫杀人顺便泡美男的事。战争结束,后宫建成,然后全文完结,接下来就是正经番外和不正经的三明治,这些都是清秋想在下周完成的,呵呵,不知能不能达成目标啊。握拳!

正文 流觞归来

西武朱武门。

自一个多月前曦王府将全部人马转入地下,诱朝廷军队进入城内关门打狗后,朝廷又两次派了军队过来进行攻城战。朱武门是曦王府的大本营,城墙碉楼早已被加高加固,城墙上无数的暗孔配上超强连射的弩机,让朝廷的军队死伤很大。

故而一个多月十多万所谓的平叛军愣是没能攻下这一座城。

不过,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他们一早安插在通玄关的将领相德功不可没,一面守住了他们的退路让他们无所畏惧,一面又派人源源不断地给朱武门送来补给用品。

皇甫载淳动手的速度比观渡预料的要快,朱武门这边激战了一个多月,国内其他依附于他们势力才开始全部运作起来,一时间,整个西武狼烟四起处处开战,一片乱象。

看着似乎他曦王府附逆众多,其实不过是观渡撒的烟雾弹,目的就是分散朝廷的注意力。戍边大军朝廷一般不会妄动,除了戍边大军之外,便只有驻守在临颍南部八甲城的十五万龙虎军以及临颍三大卫城里的十五万皇城守卫军值得注意。

他就希望各地的叛乱能把那十五万龙虎军从通往临颍的必经之路上调开,如此,他便可带着曦王府暗中经营了数年的主力直袭临颍。

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任何夺位之战都是一场天下最大的赌博,没有人能提前预知输赢,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全力一试。

只不过,如今似乎又有新的问题放在了他们面前。

皇甫绝房内,侍女端着一盆血水出去了。皇甫绝光着上半身,任由大夫用纱布将他左臂包了一圈又一圈,神情有些木然。

观渡看着他。

这一个多月来,每次敌军攻城,他必登上城头亲自指挥,与兵卒们一起奋勇杀敌,不料今晨一役中一时不慎中了流矢。

虽穿透了左臂,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方才拔箭之时,没有上麻醉散他却一声不吭。

早在一个多月前听闻璃月与燕瑝大婚的婚讯时,观渡就察觉他不太正常,如今看来,此事带给他的冲击不是一点半点的大,以他的武功,这种角度射过来的箭他完全可以挡开,没避得开,只能说明,当时他心不在焉。

作战之时都能心不在焉……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事到如今,即便知道他对璃月那丫头有情,他也不知该如何挽回了。

“王爷,郡主来看你了。”正在此时,林鹫走进来禀道。

皇甫绝回过神,道:“别让她进来,就说我没事。”

林鹫语噎,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观渡。

观渡道:“郡主晕血,让她待会儿再来吧。”

包扎完皇甫绝穿上衣服就要出门。

“王爷,请问你去做什么?”观渡挡在门边,问。

“巡夜,敌军夜间也许会进攻。”皇甫绝道。

“部下自会提防,王爷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观渡道。

皇甫绝顿了顿,道:“还是我亲自去比较放心。”说着,绕过观渡往门外走。

“王爷,你睡不着么?”观渡背对着他,问。

皇甫绝脚步一停。

观渡缓缓回身,看着他有些发僵的背影:“你为何睡不着?为战事,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皇甫绝低下头,垂眸不语,未受伤的右手却渐渐握紧。

“有些感情,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便是终生的憾。你可以学会纪念,但不是现在。除了她,还有千千万万的士兵在看着你,期待你的奋起,你已经负了一个,不要再辜负更多。”观渡用长辈的语气,谆谆道。

见他僵着不动,观渡走过去,道:“今夜我去巡城,你若实在闲不住,明天去吧。手下来报,说她已经回到南佛凰城,明日我会去见她。”

*

南佛迦叶江畔,九月金葵花般的阳光下,城主府后高逾二十余丈的眺望楼上,苏吟歌手执单筒望远镜,一袭淡墨竹纹的白衣迎着风微微卷动,正遥看凰城周边饲养场和果田。璃月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伸手扯着他的手臂一边去夺他手里的望远镜一边抱怨:“你好了没?”

这死家伙,嗅觉比檀郎还敏锐,她刚从东仪回来他便来了。

“呀,那里好多你的兄弟姐妹。”苏吟歌将望远镜递给璃月,手指着凰城西侧道。

璃月狐疑,一旁的牛轰嘿嘿地笑了起来。

璃月举起望远镜一看,原来是片养猪场,远远看去,只看到一大片白花花的肉球在滚来滚去,当即踹了苏吟歌一脚,苏吟歌哈哈大笑。

璃月举着望远镜一点点看过去,良田,果园,养猪场,养牛场,养羊场,养鸡场安排得井井有条,每个地方都有男人在劳作。

“怎么不见养马场?”璃月边看边问一旁的牛轰。

牛轰答道:“养马场太大,周边没地方了,所以我命人将养马场设在山坳里了,就在那边。”牛轰指着远处凤凰山侧的山坳道。

璃月点头。

目光一转,见迦叶江边架起了一座巨大的水车,把江水源源不断引进纵横的沟渠间灌溉良田,家畜家禽的粪便都被清理出来去肥沃土壤,农牧业在凰城周边有机高效地结合,看得人心中欢喜。

“那水车不错,谁造的?”璃月问。

“您不在的时候朝廷派工部来建的。”牛轰答道。

苏吟歌一听,在一旁低啐:“马屁精!”

“喂,人家都已经把解药给你了,干吗还意见那么大?”见他一副吃味样,璃月又好气又好笑。

“讨厌他不需要理由。”苏吟歌头一扭。

璃月无奈,笑着转身,时近中午,城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片祥和繁盛之态。

她眸色微深,心底叹息。此番回来,她原本是要带领这帮男人去西武参战的,可……看他们与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又觉自己此举太不人道。

将他们从刀下救出,刚给了他们几天幸福日子过,这就要拉他们去枪林箭雨中赴死,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卑鄙。

故而回来这几日,她一直忍着没开口。

西武那边情况不容乐观,朱武门已经被朝廷的平叛大军包围,苦战了一个多月,也不知能撑到几时?若自己不带这一城的人出去,又该去哪里调遣兵马?去问小粉嫩借?还是问燕瑝借?

可人家西武本是内战,一旦外邦介入,且不说战争规模可能扩大几倍,数十年来相安无事的边境关系也将被打破,三国军队开战,数十万边境百姓必受池鱼之殃,如此,即便皇甫绝能问鼎西武,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叹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咦,你看那江上是谁?”正忧虑,苏吟歌突然扯着她的袖子指着迦叶江上道。

璃月抬起望远镜顺着他手指之处一看,登时愣怔。

一叶竹筏,一支长篙,淡青色的衣袂苇叶一般扬在江风中,颀长的身形笔直修长,悠然徜徉于水面的神态似曾相识。

他……他是……

“流觞!这家伙……”苏吟歌跳了起来,转身奔下楼去。

……

待璃月回到城主府时,苏吟歌和慕容倦……不,此情此景下,或许应该叫他曲流觞更为贴切,两人已经站在了院中。

檀郎一如既往以后腿站立,前肢不断地在曲流觞干净素洁的衣袍下摆印狗爪印以示欢迎。

见璃月进来,曲流觞收回揉着檀郎脑袋的手,抬头看向璃月。

一头长发用一条淡青色的带子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双眸慵懒地眯起狐狸般的狭长弧度,淡色的唇一弯,他道:“好久不见。”

璃月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分。

分分合合曲曲折折地兜了一圈,他终究还是决定回来,回到她身边。

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丝遗憾于此刻烟消云散,她也扬起笑容,道:“欢迎归来。”

*

三人相交已久,虽中间出现过一些矛盾,但如今重新在一起,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感情,都仿若封藏已久的陈年佳酿,芬芳清冽,氤氲迷人,不用刻意捕捉,却早已沁人心脾。

入夜,三人在府中偏厅把酒言欢,曲流觞恢复了与璃月认识之初的状态,旁边再加上苏吟歌这只毒舌,气氛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酒过三巡,璃月支着下颌看着两人在对面斗嘴,心想:两只就这么热闹,将来若是六只聚全,该是多么……混乱啊!

想想在永安古城酒馆那鸡飞狗跳的场面,她揉了揉额角,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绝不再让这几只有机会凑在一起……

“城主大人,外面有个姓观的老头求见。”正神游天外,她的随身侍从苗浩彦站在厅外禀道。

观渡?他来的好快。不过……她现在还没想清楚怎么办啊……

“先请他去客厅,好茶伺候。”璃月道。

苗浩彦答应着去了。

璃月一回头,发现苏吟歌和曲流觞都看着她。

“看我干嘛?你们继续吃。”璃月丢下碗筷,起身向厅外走去。

身后,“她有心事。”苏吟歌道。

“看出来了。”曲流觞饮了一杯酒,摩挲着杯沿道。

“那……”苏吟歌转头看曲流觞,曲流觞回看他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起身,贼一般跟了上去。

客厅。

“阿渡,大晚上的赶来,是有急事么?”璃月晃晃悠悠地在一旁坐下,问。

观渡看着出去的苗浩彦,道:“小伙子长得不错。”

璃月见他避而不答,忍不住调笑:“看不出阿渡你什么时候也好上这口了?”

观渡老脸霎时一红,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此番我来,是代我家王爷来向秦姑娘你致歉的,当日……”

“他跟我道过谦了,而且我也原谅他了。”璃月不待他说完,截断他道。

观渡抬眸看她,欲言又止。

璃月疑惑,想了想,问:“是不是朱武门此刻情况危急?”

观渡摇头,道:“秦姑娘莫误会,我不是为此而来,只是……”他本想找些理由试探一下璃月如今对皇甫绝是否还有一丝感情,若一丝也无了,回去也好趁早想想让皇甫绝从情沼中爬出来的办法,可想起当日皇甫绝所言所行,他实在说不出口。

正在此时,他敏锐地感觉到窗外似乎有人,且武功不俗,凭他的修为竟然也只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不能确定。

当即话锋一转,从袖中摸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道:“如今朱武门一片混乱,此物原是秦姑娘的,怕丢了,特来奉还。”

璃月接过一看,原来是她以前给皇甫绝的金缕的太子令。

想起那时,在那间客栈灯火幽暗的走廊,他走,她送,他说“谢谢”,她说“不客气”,那一刻,彼此间分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悄悄滋生,纯净自然。

她想,若没有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和他至少能成为朋友。

终是她的错,与叶千浔决裂,又丢了曲流觞,彷徨痛苦之下,不该将他列为发泄对象,伤了自己,也伤了他。

年少轻狂不堪回首啊。

手捏着金牌,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抬眸看着观渡笑道:“阿渡,回去告诉皇甫绝,以往恩怨一笔勾销,不过我秦璃月说出去的话,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所以,半个月内,定来西武相援。”

*

送走了观渡之后,璃月独自一人在江畔站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她才回过头来。

“西武战事胜负难料,果真要去么?”曲流觞与她并排,迎着江风问。

“我去,他便胜了。”璃月很自信,这种自信来自于她本身,也来自于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们。

“你和他之间,曾有过承诺?”他又问。

“是我对他的承诺。”璃月并不避讳,仰头看着浩瀚无垠的夜幕,只觉世间的事有时还真是不可捉摸,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下一步会怎么走,也永远不会知道它的走向于此刻而言是对还是错?待你知道的时候,也许就是你该死的时候了。

她和皇甫绝,一直是怨重于情的一对,最恨的时候,恨不能一刀结果了他,可如今,看到他真的陷入了困境,她却也是打心底里想去援救。

女人的心果真变化莫测,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难道,就因为自己和他曾有过那么一段过去?可那明明是段并不美好的记忆……

“你若去,我和你一起。”曲流觞道。

璃月摇头,回身一边向凰城走去一边道:“此事与你没关系。”

“说实话我真的不关心他是成是败,我只是不放心你……”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迎着她的目光,补充:“战场,不比别处。即便你有三头六臂也难免遇到不测,你需要一面盾牌。”

璃月一把甩开他的手,盯着他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做我的盾牌么?你把我秦璃月看成什么人?”

曲流觞无所适从地挠挠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在城主府看到挂在理事堂墙上的那面盾牌外形美观,质地上乘,配你再好不过,但你若亲自拿着难免有损你清艳美丽的形象,不若让我替你扛着上战场。”

璃月:“……”

差点忘了,原来的曲流觞,是有这么无厘头的一面的……

回到城主府,赫然发现理事堂灯火通明。

璃月心中奇怪,一般而言,她若不去理事堂,不会有人在里面集会,今天这是怎么了?

走进去一看,却是牛轰带着九个旅的旅长满面悲愤地跪在堂上。

璃月愕然,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城主大人,我听说,你准备向朝廷借兵去西武援战,可有此事?”牛轰扬起头,抑着悲愤的情绪粗声粗气地问。

“你们怎么知道?”璃月确实有这个打算,可她谁也没告诉啊,这群莽夫是从哪得的消息?

“城主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们?!”牛轰见她承认,一瞬间面庞涨紫,一双虎目中泪光闪动,那样子,倒把璃月吓得后跳一步,惊愣地看着他。

“你救了我们兄弟的命,给我们建城安家,让我们与家人团聚,娶妻生子……你对兄弟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如今,你有事,放着我们不用,却要去向朝廷借兵……”说到此处,他悲愤到极点,梗着脖子喘着粗气,不想对璃月失礼,平衡了半天激动的情绪才接着道:“难道我们不是男人么?我们不能替你作战么?想当初,我们也是皖南军队中的精锐之师,虽然这一年下来历经磨难损兵折将,可留下来的这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城主大人,我今天把话撂这,西武之战,你要是不让我们上,我们就死在你面前!”说着,唰的一声抽出腰间大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身后九人也如法炮制,瞬间,满堂都是雪亮的刀光。

璃月心知自己如不答应,这些一根筋的家伙是绝对不会起来,于是她干脆也盘腿往地上一坐,和他们面对面,道:“告诉我,是谁告诉你们我要去西武打仗,要去向朝廷借兵的。”

牛轰目光闪了闪,非常不讲义气地出卖某人:“是苏公子。”

璃月真想抚额,方才在窗外偷听她和观渡谈话的果然是那家伙!

顿了顿,她看着牛轰等人,道:“此番不想带你们去,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正是因为看你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与家人其乐融融,我不忍心再让你们跟着我去战场上厮杀,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回来,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

“我知道城主心疼我们,但我娘说了,这辈子,即便命不要,也要报答城主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的娘都是这么说的,所以城主大人你不必担心交代的事!再说了,我们有妻儿老幼,朝廷的士兵就没有吗?城主不带我们去,分明是护短!明知你是护短,我们还是不高兴,想起我们的恩人在战场上冲杀,我们却在这里晒太阳吃白饭,这心里,真是比死了还难受。反正刀也架在脖子上了,城主你看着办吧。”牛轰气哼哼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便是矫情了。

璃月当即站起身,道:“留一万人在此守城耕作,其余人明天一早到城门口集合,我要训话。”

“是!”牛轰大喜过望,收起刀跳起身来大声领命。

正文 战前动员

次日一早,旭日刚刚升起,凰城沉浸在一片灿烂的晨曦中。

璃月一身红裙,站在城楼上,光芒四射堪比朝阳。

眯着双眸,她扫了眼城楼下黑压压的人头,扬声道:“凰城的将士们,既然你们已经站在了这里,旁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只有两点,我要对你们讲清楚。

第一,此去西武,打的是场恶仗。什么叫恶仗,也就是,我们要杀的人会有很多,相对的,想杀我们的人也会很多。你们选择跟我去,就要听我指挥,现在我告诉你们我的宗旨,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们不做无谓的牺牲!要证明自己的是条汉子,杀了敌人,活着回来,这是我对你们提出的第一点希望。”

一旁的牛轰闻言又开始默默拭冷汗,大战之前,跟自己的士兵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纵观天下许是也只有她这位姑奶奶了。

汗拭了一半,突然发现璃月转头看着他,他愣了愣,忙把手中的印着一个“凰”字的军旗递上。

璃月将火红的旗帜举在手中,道:“你们看着这面旗帜,在战场上,这面旗帜就代表着我,我向前冲,你们跟着我冲,我向后撤,你们也撤,不要把后撤当做是可耻的逃跑,在一根筋的将军那里,这叫逃跑,在我这里,这叫迂回作战,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将士齐声回答。

璃月将旗帜递还牛轰,激昂的语调转为低沉:“第二,相信数月前那次投降,在你们数年的戎马生涯中是一次不可磨灭的惨痛记忆吧,可惜,南佛没有了让你们能够证明自己的战场。此番,西武之战,给你们机会,证明给世人看,证明给你们的家人看,也证明给你们自己看,你们的的确确是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你们不是缺乏战斗力,不是缺乏勇气,更不是缺乏毅力,你们只是缺乏一位真正的将领而已。

我向你们保证,此役之后,我凰城军从此放下兵器,再不参战!也就是说,西武一战,将成为你们一生中最后一次战役,我希望,你们能为自己的从戎生涯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每一支军队都是有风格有精神的,我希望,你们能战出自己的风格,打出自己的精神。我更希望,你们能活着回来,记着,你们的家人,你们的田地,你们的果园,你们的猪,你们的牛,你们的羊,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

十八岁少女的声音,出谷黄莺般清脆,却又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气势,传遍了城门内外每一个人的耳朵。

曲流觞站在面向迦叶江的城墙上,远远地看着她。

她的确不是普通女人,所以,没有哪一个男人配独占她。

她的狠,她的媚,她的刚强,她的柔弱……每一面都那样迷人,每一面都足以迷倒一种类型的男人,所以,她身边有了燕瑝、金缕、苏吟歌、叶千浔……

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与他一样,看着她,心里永远都是一种淡淡的痛,夹杂在深深的爱中……

“看,溜须拍马的货又来了。”正胡思乱想,站在他身侧的苏吟歌突然鄙夷道。

曲流觞回神,转过身一看,迦叶江上,一艘金碧辉煌的龙船正缓缓驶来。

是金缕。

“走,去看看那家伙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让她带我们去山上玩。”苏吟歌扯着曲流觞就往城楼处走去。

曲流觞道:“何必呢?以他的性格,不见到人是绝对不会走的,你还能一直呆在山上不下来?她出兵在即,需要做的事情多的很,哪有时间去山上。”

苏吟歌顿了顿,突然邪邪笑了起来,道:“哦,差点忘了,这几天正是她的葵水期。”

曲流觞愣了愣,双颊微红一巴掌拍过去,斥道:“这种话也大喇喇地说出口。”

苏吟歌揉着被他拍痛的后脑,没好气道:“怎么了?我这人就是直接,不像你闷骚,总在心里偷偷想。”

“谁偷偷想了?”曲流觞气结。

“没想你大半夜的在她房门外徘徊什么?”苏吟歌看着他,目光邪气。

曲流觞语噎,与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心虚地别过头。

“放心,我懂的,不会说出去破坏你在她心中正人君子的形象的。”苏吟歌拍着他肩笑道。

*

城主府,璃月正和牛轰等人商议如何配备军队的事,苗浩彦匆匆从门外奔进来,有些紧张道:“城主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璃月皱眉,低啐:“真是烦人!”随即让牛轰等人退下,自己理理衣襟回到后院。

刚进院门,发现金缕和苏吟歌以及曲流觞站在院中貌似对峙,进门那一刹,苏吟歌和曲流觞瞪着金缕的目光好不凶悍,但一看到璃月,两人立马很没骨气地软了下来,表情转换之快,可谓瞬息万变。

然而比起璃月的目瞪口呆,苏吟歌和曲流觞更目瞪口呆。

他俩一笑,金缕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璃月来了,然后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方才还一脸杀气与两人互瞪的男人,一瞬间满脸委屈,那盈眶的热泪眼看着就珍珠般地往下滚。

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当真令人叹为观止五体投地!

苏吟歌两人正发愣,璃月已走了过来,问:“你们在干吗?”

苏吟歌曲流觞眼睁睁看着金缕满面泪痕楚楚可怜地转过身去,抽噎着道:“月姐姐,我来看你,他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拦在道上不让我走。”

含着泪的无敌必杀檀郎眼,谁能抗拒?

于是,“喂,你俩干吗?干吗欺负他?不知道远来是客吗?”璃月如是护短。

苏吟歌与曲流觞两人本来正不忿,听到最后一句却又回过味来。远来是客,如此说,金缕是客,他们不是客,所以说……想到此处,两人又笑了起来,齐齐从道上让开,摆出主人的架势,道:“请。”

金缕一口气憋在胸中,很快又臭不要脸地哭出来:“月姐姐,你也欺负我,凭什么我是客他们不是?”

“因为他们长住嘛,乖,不哭,我带你去喝茶。”璃月不待他再磨叽,扯着他向屋内走去。

“说吧,你来干吗?”将苏吟歌和曲流觞那两只关在门外,璃月问。

金缕一下抱住她,在她肩上蹭蹭,道:“想你了。”

听他认真中带着一丝哀怨,再思及在永安他说得那番话,璃月心中柔软起来,回拥住他,道:“我要去西武参战。”

金缕身子一僵,轻轻推开她,问:“帮皇甫绝?”

璃月点头。

“不让去,我不让你去!”他闹了起来。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璃月道。

“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怎么办?上战场那是男人的事,你若非帮皇甫绝不可,我派我南佛的大将带兵去支援他,绝对不要你以身犯险。”金缕收起一贯撒娇卖萌的样子,言行中透着一丝帝王特有的杀伐决断。

璃月看着他,不说话。

金缕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关心则乱,貌似现出原形了,讪讪地拉住她的手,道:“月姐姐,这世间唯一让我牵肠挂肚的人便是你,若是连你也无法保住,我做这个太子,当那个帝王,又有什么意义?”

璃月微微一笑,伸手捏捏他又养得丰腴的白嫩脸颊,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我不能假别人之手,必须自己去,因为这是我许下的诺。放心,我一上战场,那要担心的就是别人了。”

金缕握住她的手,道:“我怎么可能放心?皇甫绝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不顾一切?”说着说着,醋就又端上了桌面。

璃月拧他一下,道:“你脑中除了男女私情还能不能有些别的?”

“月姐姐,等我登基称帝,你嫁给我做我的皇后好不好?”金缕突然道。

“啊?”璃月惊愕。

“好不好?”他追问。

“我、我已经是东仪的皇后了……”璃月支吾。

“我不管那么多?燕瑝要是阻止你嫁给我,我就发兵攻打东仪!”金缕蛮不讲理起来。

璃月闻言,扬手就给他一个爆栗!

“月姐姐,你干嘛打我?还是你自己不愿意嫁我?”他捂着头委屈道。

“小小年纪杀伐之心那么重,不打你打谁?你记住,要是你破坏了与东仪的和平,我第一个饶不了你!”璃月凶神恶煞。

“那你答不答应吗?”他撇着红艳的嘴角,眸光潋滟。

“以后再说,我不在南佛这段时间,有件事交给你做。”璃月道。

“什么事?”

“天圣宫那个云浅,你给我派人把他盯紧点。”璃月道。

“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金缕警惕起来。

璃月见他那样,又一个爆栗上去,道:“你又往哪想?叫你看住就看住。”

……

门外,苏吟歌无头苍蝇般乱转,曲流觞蹙着眉站在窗下,状似偷听。

“怎么还不出来?屁话那么多!”苏吟歌抱怨。

“听到金缕哀叫。”曲流觞道。

“真的?好啊,揍死他丫的才过瘾。”苏吟歌凑了过去。

两人刚凑到一起准备好好偷听,一张椅子突然砸破窗格飞了出来,听见璃月在里面骂:“偷听上瘾是不是?不想混了吧?”

正文 惊闻真相

九月十二,夜。

朱武门城墙内外,犹如地狱。

对朱武门的总攻开始于三天前,三天中,攻守双方不分日夜激烈厮杀,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替补上来,城外尸积如山,城墙内也排了一排的死尸,浓烈的血腥味笼罩在朱武门上方的夜空中。

激战了一天的敌军留下上千具尸体,再次潮水般退去,又是一个因伤兵呻吟而变得喧嚣的午夜。

皇甫绝扔掉手中已经卷了刃的钢刀,上半身的衣袍几乎被鲜血浸透,发丝微乱,略有些瘦削的脸庞也溅上了些许鲜血。

“王爷,您没事吧?”与他同样站在城头砍杀了一天的林鹫擦着手上的鲜血凑过来。

“没事,去看看亚父他们那边的情况。”皇甫绝转身,一边检视城楼上士兵的伤亡情况一边淡淡道。

林鹫领命,飞快地向城楼另一侧奔去。

皇甫绝拧着眉,踏着血,看着士兵们迅速地将死在城楼上的敌军尸体扔下去,将战死的同袍搬到城下。

仰头看看,天空无月,一片漆黑,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迎着一路士兵疲惫而恭敬的目光,他一个人走下城楼,在一个火把照不到的死角,伸手扶墙。

今日激战中有一名敌军勇士攀上了城楼与他过了几招,虽然最后还是被他砍杀,但他左臂因为箭伤尚未痊愈行动不便,被对方的长槊拍了一下,当时热血澎湃没什么感觉,如今松懈下来,才觉右臂痛至麻木,估计是旧伤复裂了。

正欲卷起袖子看看,“王爷,你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

皇甫绝豁然回身,观渡站在后面,平静的目光中隐含担忧。

“率先士卒,以身作则固然可贵,但相较而言,成为他们精神上的领袖更为重要,要做到这一点,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永不倒下。”观渡看着他。

“进攻吧。”皇甫绝突然道。

观渡一愣。

“这是无谓的牺牲,我们的人都死在消耗战上了,我们原可以进攻的。”尽管满眼血丝,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漆黑如夜。

“他们死得比我们多。”观渡道。

“按照比例来算,无论如何我们是耗不过他们的。”皇甫绝道。

“你知道,我们必须等,八甲城十五万龙虎军还没动。我也知道,只要让我们地下兵城的士兵倾巢而出,杀出一条血路不成问题,可一旦冲杀出去,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不说,一旦我们弃城而走,通玄关就是他们下一个攻克目标,如果通玄关也失守,那么我们就全无退路了。”观渡耐心地分析着利害得失。

“如果八甲城的龙虎军就是不动呢?”皇甫绝眸中隐着痛苦。

观渡与他对视着,良久:“他们会动的,会的。”

皇甫绝从暗影中走出来,犹如一朵带血的昙花,苍白绝望,没走几步,脑中一阵眩晕,他踉跄几步,观渡忙上前扶住,见他面色不对,忙向身后不远处叫道:“林鹫,扶王爷回府!”

一行刚到曦王府门前,守卫便上前禀报,说璃月派来了信使。

观渡拿过信,到了皇甫绝房中,先让医师把皇甫绝左臂崩裂的伤口处理好,这才迎着皇甫绝关切的目光展开信件。

璃月言简意赅,说她带着一万骑兵三万步兵已驻扎在朱武门后十里处,问两件事:第一,明天是否双方合作把朱武门外那伙敌军给灭了?第二,作战计划。

观渡一直知道她会来,也希望她能来援手,如今知道她真的来了,心中倒有些犹豫起来。

毕竟,这场夺位大战与她本没有一丝的关系,如今平白无故将她卷入其中,思之,甚是惭愧。

但他也深谙璃月性格,来了,不达目的他是不会走的。

将信件递给皇甫绝,他沉眉在屋中徘徊两步,良久,脚步一顿,道:“王爷,或许我们可以改变一下计划。”

皇甫绝看完信件上的内容,沉默了一会儿,道:“如今我们等于有了三股人马,可以分左中右三路对临颍发动攻击,我率主力直袭八甲城,凰城军和地下兵城的王府军,分两路从两翼远程包抄,若龙虎军不动,则我们可以对他形成合围之势,如他向一侧转移,我们则可以直袭临颍。”

观渡故意问:“两翼军队如何安排?”

皇甫绝起身来到东墙下,那边墙上挂着一张西武的地图,他看了一会儿,道:“让凰城军负责左翼,王府军负责右翼。”

左翼因为中间有胡杨山脉阻隔,通往临颍的路线几乎成半圆形,而右翼那条路线就在朱武门通向临颍的官道之侧,两边攻城拔寨,按正常速度,一定是右翼那支军队会先接近临颍,等于最容易将龙虎军主力引过来。

观渡发现,自太妃仙逝以后,皇甫绝果然迅速地成熟起来了,比如此刻,他就知道隐晦不言地保护璃月了。左右两翼,看上去左翼那条线路崎岖难行,右翼一马平川,但正是这样的鲜明对比,才足见皇甫绝良苦用心。

让凰城军在左翼慢慢走,可以分散龙虎军和朝廷的注意,但要对其进行拦截剿灭却不甚容易,因为中间有绵延的胡杨山脉阻隔。真正要与龙虎军及朝廷交手的终究还是他曦王府从通玄关调来的十万主力和朱武门地下兵城的三万八千多王府军。

如果他们能胜,那么凰城军到临颍之前他们就已经把事情办完了,如果他们败了,凰城军走的那条路线,不论是向东南方向撤去东仪境内还是原路返回南佛,都不成问题。

这样的安排,足以证明,皇甫绝已具备了一个成熟男人的睿智和胸怀。

“亚父,你觉得我这样安排妥当吗?”见观渡看着他不语,他忍不住问道。

观渡点头,道:“很好,只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不适合做主军将帅,不如让左右翼先行,主力军拖后十天再开拔不迟。明日对城外敌军的反攻你也不必参加了,将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摆在你面前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朱武门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不同的是,待新一轮朝阳升起的时候,朱武门的将士不是紧闭城门登上城头,而是打开城门,把一直屯居地下的三万多甲兵狼一般地放了出去,与此同时,璃月的凰城军分做两路,分别从朱武门两侧对敌军进行包抄。

朝廷的军队傻眼了,对朱武门进行了两个多月的围城之战,本以为对方只是在苦苦支撑,攻破城池俘虏曦王皇甫绝只在顷刻了,想不到对方经还能组织这样的进攻。

始料未及措不及防下,朝廷大军只支撑了一上午便被打散,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其实朱武门皇甫绝观渡他们累,远程奔袭的朝廷大军更累,好歹朱武门的士兵还有床睡有饭吃,他们只能在外面搭帐篷将就,时间一长,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流失得非常厉害。加之西武与东仪和南佛数十年没有战争,这些兵将早已懈怠下来,平时不操练,临阵磨枪,战斗力能高到哪儿去?

若换做以前,十几万人两个月还攻不下一座只有几万人的城池,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如今,不但不是天方夜谭,而且他们自己还伤亡惨重,来时有十三万人,撤退时只剩了七万多人,折损了近一半。

朝廷大军一被打退,朱武门满城沸腾,看着两个多月来一直如苍蝇一般密密麻麻聚在城外的敌军终于没了踪影,守城的将士们终于松了口气,百姓们也从压抑的战争阴云中解放了出来,虽不知敌军会不会再次反攻回来,却也纷纷走上街头,欢庆首战告捷。

璃月也担心朝廷大军会重整旗鼓再次反攻,因为他们逃走时看着人数还是蛮多的,于是她让牛轰率领众将士守在城外,自己就带着曲流觞苏吟歌这两条尾巴进了朱武门。

观渡率领曦王府众人对三人夹道相迎。

上午激战时观渡并没有亲自参加,他站在城头指挥,因而将下面战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支凰城军果然不愧为昔日南佛皖南军中的精锐之师,战斗力无与伦比,堪称所向披靡,而且璃月这位主帅也真不是盖的,一身红裙身先士卒,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开在战场上的娇花,却手起刀落狠辣决绝,加之曲流觞一直随行左右,这两位的杀伤力几乎让敌军看到他们就让道。

拥挤混乱地战场中,他们旁若无人,悠然自得地率领着自己身后的五千多铁甲骑兵,将三千多敌军硬是从敌军的大部队中挖出来包了圆,如今曦王府的军队正在押解战俘。

“阿渡,不错嘛,小小城池里竟然藏了这么多兵,我以前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藏得够深的啊。”一看见观渡,璃月便笑着打趣。

“无奈之举,实乃无奈之举。”观渡一边说一边迎三人来到曦王府。

时间已经过了晌午,府中酒水早已备齐,然而观渡一看,身为主人的皇甫绝竟然没有出来。暗地里让林鹫去叫,林鹫苦着脸说王爷还在睡,观渡没办法,只好找个借口出了客厅,亲自去找皇甫绝。

“哼!好大的架子,不来迎接也就算了,竟然到了他府上也不露面,还没称帝这架子倒挺足。”一想到璃月曾经怀过皇甫绝的孩子苏吟歌便浑身不爽,靠着椅背双臂环胸,语带讽刺。

璃月踹他一脚,道:“得了吧,只怕他出来迎你你倒又要说他惺惺作态了,我还不知道你这张嘴,翻来倒去都能说。”

苏吟歌闻言,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撩起她宽大的云袖反复看着。

离开南佛前金缕特地送了她一件南佛国宝,一件淡银色薄如蝉翼的软甲,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进,在南佛的时候璃月试了试,还真是,穿在身上也没什么重量感,于是她便在那妖孽的一再恳求下穿上了,并保证战争结束前绝不脱下来。

为此苏吟歌骂金缕马屁精骂了一路,却也不叫她把软甲脱下来,只一路但凡有空就把她衣服扯开研究那软甲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为此,曲流觞还因为看不过他随时随地扒她衣服跟他打了一架。

如今见他这架势,璃月以为他又在研究那软甲的料子,右手用筷子戳在他额头上将他抵开,道:“别看了,待我把这仗打完,把它送给你慢慢研究。”

苏吟歌不屑道:“我才不要他的破东西,我不过在看你这胳膊肘到底是往哪边长的,怎么尽往外拐呢?”

璃月还来不及骂他,右边的曲流觞又开口了:“她这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又何必大惊小怪?看我多淡定。”

苏吟歌扫了他一眼,道:“是,你淡定,你淡定把人家桌子戳几个洞。”

璃月回眸一看,发现曲流觞还真用筷子把那坚硬的楠木桌沿戳了几个孔。当即一巴掌拍上去,道:“你非得现在显摆么?有点素质好不好?”

曲流觞一闪躲开,无辜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桌沿跟豆腐似的,随随便便便戳了个对穿。”

璃月看着一左一右将自己夹在中间的一对活宝,顿时气结。

话说她不过来帮皇甫绝打个仗夺个位,他们用得着醋劲这么大么?

*

观渡推开皇甫绝的房门,发现他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心事重重地坐在床沿。

“为何不出去见客?”观渡开门见山。

皇甫绝抬起脸,虽然昨夜累极睡下,却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就醒了,两个月来负伤加上过度劳累,使他看起来憔悴不堪。

“我这样,怎么见她?”他不是不想见她,适才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如果以这副尊容去见她,真的很没面子。

观渡看着他通红的双目苍白的面颊,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叫你好好待她,你不听,如今才来悔悟,只怕为时已晚。”

皇甫绝低下头,指节分明的手抠着床沿,十分纠结。

观渡关上房门,在桌边凳上与他对面坐下,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能成功,能杀了皇甫载淳夺得帝位,能式微天下登临九五,秦璃月,江含玉,这两个女人,你准备如何对待?”

“含玉……这许多年来,原来我只是将她当做了妹妹,我愿意尽我所能回报她为我付出的一切,但,我、我不能娶她。”皇甫绝垂着眸,道。

“你明知,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嫁给你。”观渡毫不客气地戳穿他自我安慰的心理。

皇甫绝侧过脸去,无言以对。

“至于秦璃月,我可以断言,如果江含玉的事情不解决掉,不管你们以前如何,不管你们现在如何,你们将来,没戏。

记得宴几曾经说她不仅是众夫相,还是旺夫相,如今看来,此言非虚。金缕,因为她成功铲除金威独揽大权,如今就等着皇帝驾崩继承大统。燕瑝,琛王政变失败,太后坐镇永安,他在雄州起兵,必败无疑,璃月一去,化干戈为玉帛,婚礼换权柄,东仪也归于安定。看她身边诸人,手握大权的不缺,如燕瑝金缕,有财有貌的不缺,如玉无尘苏吟歌,武功超绝的更不缺,如叶千浔慕容倦。

如你放不下她,要与这么多劲敌竞争不说,身边竟然还有一位似是而非的青梅竹马,你自己说,能有胜算吗?”观渡给他分析。

皇甫绝剑眉微皱,抑着些心痛道:“我知道我没有希望,就我以前对她犯过的错,如她此生能不记恨我,我便心满意足。可,即便她永远不会再正眼看我一眼,我却甘愿在身后默默看着她。亚父,或许你不相信,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这种心情左右了我对男女之情的全部想象,所以,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能娶含玉,娶她,便害了她一生。”

观渡盯着他,沉默良久,道:“既如此,振作起来,去争取吧,不管是皇位还是她。含玉郡主这边,交给我。”

皇甫绝愣了一会儿,微微摇头,道:“皇位,我还有这个底气去争,可是她……我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

“你有。”压抑了许久,观渡终于决定在此刻,告诉他真相。现在的他需要这样的刺激,无论是命运还是爱情,他都已经进入了人生最最重要的关卡,此时但凡错一步,他便可能毁了一生。

听观渡说他有资格,皇甫绝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观渡。

观渡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或许不知道,秦璃月她……曾怀过你的孩子,然后在营救太妃和江含玉的路上,她于苦战之中失去了这个孩子。”

犹如被晴天霹雳劈中,皇甫绝瞬间呆若木鸡,浑身上下甚至每一根发丝都处于极度震惊的僵硬之中。

“现在你知道,你对她的伤害,即便用你一生来补偿,也不为过。所以你有这个资格去争取,因为你要赎罪,要活着,去弥补你曾犯下的错。”